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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红楼话器物”

王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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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红楼，我们看到的是诗礼簪缨的贾府，花柳繁华的大观园，繁华落尽的过场，物是人非的惆怅，那些精致美观、高雅珍奇的珍宝器物，无论收藏品、日用品、装饰品、礼品、赏赐品、玩器玩具、馈赠情物、节日祭祀用品，还是手中拿的，屋里摆的，日常用的；无论是制作高雅的玉、瓷、青铜、雕漆漆器、金银宝物、象牙制品、木刻竹雕、丝绸绫缎、毡毯织品、珐琅用具、首饰器皿，还是民间灯彩、扇子、风筝、烟花炮竹、笔墨纸砚、石刻蜡制物品；无论是中国传统工艺品，还是外国的洋器玩物；无论是宫廷内府制品，还是民间乡土“玩意”，皆历历在目，熠熠生辉。令人惊异的是每一件器物的叙述，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匠心独具，具有强烈的文化诠释性意味，与小说中的人、事紧密联系，构成一种密不可分、互相衬托、相映生辉的有机整体。这些充盈丰腴的物质细节，密密穿起了一部锦绣 “红楼”。

▲第五次藏品清理后形成的故宫博物院藏品总目示意

初步归纳，涉及到器物的竟达56回之多。如果把书中出现的器物，按现代工艺美术学的划分法，粗略整理分列一下，大致就有21个大的部类：瓷器类 、珐琅器类 、青铜器类、玉器石刻类 、漆器雕漆器类 、金银器类、风筝类 、木雕器类 、竹雕竹器类 、象牙雕刻类 、扇子类 、玻璃器皿类、宫灯类 、毡毯类 、首饰器皿类 、屏风类 、外国工艺品类、文房四宝类 、书画类、绣品织品类 、民间手工艺品类 。

《红楼梦》中的器物，按单位名称有只、件、对、把、个、座、尊、口、套、箱、串、卷、挂、张、堂、柄、度、副等。如果为了简化起见，不仿都按“个”或“件”计算，虽不很准确，必定有计量单位混淆、错误之嫌，然而本文的意义实不在于盘点仓库或者清宫记档，只是从曹公笔下琳琅满目的精美器物中以部类、品种捡拾其要，加之自己粗浅见识理解，抛砖引玉，以飨诸位。

　　繁花似锦瓷器篇

瓷器也许是最容易被世界接受的中国文化符号，中国传统的美学观念、审美情趣、价值观念和追求，都随着瓷器的故事走向世界。瓷器之所以让人震撼，这其中有艺术成分，更有精致的人生态度和器物精神。我国东汉时期已产生原始青瓷，唐代形成了南青北白、平分秋色的局面，即邢窑和越窑，到宋代已名扬天下，形成了一个瓷器生产制作的高峰期，出现了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加上磁州窑、耀州窑、景德镇窑、龙泉窑、建窑、吉州窑等民窑系列，达到了中国瓷器烧造的第一座高峰。元、明、清各朝，在承袭了宋代瓷器优点的基础上，也添增了许多当代新的艺术观念和新的技术特长，从而创造出纷繁璀璨的瓷器文明。如元青花君临天下，明洪武、永乐、宣德、成化、嘉靖、万历等的瓷器，清康熙、雍正、乾隆的瓷器，无论品种、花样、数量、质地都达到历史的新高峰。

▲大英博物馆一角

▲邢窑白釉壶 唐

▲越窑青釉海棠式碗唐

这种盛况空前的珍贵瓷器，在我国古典小说中不乏反映，可是能够给予极高艺术表现、并把瓷器有机地成为文学故事中血肉构成的，当属《红楼梦》。清乾隆时期正是瓷业发展的高峰，曹公笔下处处闪烁着瓷器艺术的灵光，他并不刻意写瓷器，而是在适当的环境下一笔带出，有窑口、有特征、有时代。

林黛玉初进贾府，拜见王夫人，只见“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草……两边又有一对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倶备。”（第三回）

“凤姐听了笑道：‘嗳哟！你原来是宝玉屋里的，怪道呢……你到我们家告诉你平姐姐，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二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第二十七回）

袭人要拿碟子给史湘云盛东西送去，不见了缠丝白玛瑙碟子，问起来，晴雯道：“我何尝不也这样说。他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我送去三姑娘见了也说好看，叫连碟子放着，就没带来。你再瞧，那格子尽上头的一对联珠瓶还没收来呢。”（第三十七回）

贾母为了给史湘云还席，在大观园宴请众人，才引出二进大观园的村妇刘姥姥笑声不绝的表演，也引出了人们对探春、宝钗、黛玉、宝玉、妙玉等人的别墅雅居的参观、鉴赏。

“凤姐等来至探春房中……当地放养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的白菊……左边紫檀架上放养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第四十回）

到了薛宝钗房中，“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花。”（第四十回）

“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然后众人都是一色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第四十一回）

“妙玉冷笑道：‘……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会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第四十一回）

王熙凤、贾琏夫妇二人打架，殃及平儿，两人都拿丫环当出气筒。平儿泪痕满面，准备找脂粉妆饰。“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簪花棒儿。”（第四十四回）

元宵节临近，贾母摆家宴于花厅，共有酒席十来桌“每席傍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只……又有小洋漆茶盘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第五十三回）

“那四十个碟子，皆是一色白彩定窑的，不过小茶碟大，里面自是山南海北干鲜水陆的酒馔果菜。”（第六十三回）

从文中已经俱名的瓷器来看，有：汝窑、定窑、官宦、钧窑、宣窑、成窑。还有未标明的“各色旧窑”小瓶。“旧窑十锦小茶杯”、“鬼脸青花瓮”、“瓷盒”、“瓷杯”、“盖碗”、“联珠瓶”等，瓷器的器型有茶杯、盖钟、碟、盒、瓶、盘、觚、瓮、囊等。色彩有白彩、土定、五彩、一色、各色、十锦、鬼脸青、脱胎填白等等。如此多种多样高雅贵重的瓷器，令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先从宋代五大名窑说起，文中就出现四种：汝窑、官窑、钧窑、定窑，明代最出名的宣窑、成窑也赫然而立。

▲汝窑青釉圆形洗 观复博物馆藏

林黛玉初进贾府提及的瓷器，为汝窑器美人觚；探春用的是“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贾府两处地方有两件汝窑器，就足见贾府的气派和显赫。美人觚和花囊，是两种器型，觚本是古代饮酒器，相当于后来的酒杯，长身，口和底部都是喇叭状，盛行于商和西周，因它长着细腰，所以称为美人觚。花囊是供插花用的瓶罐类器皿，呈圆球形，也有形状如梅花筒形，器身多孔，内可贮水。这件静物是很别致的，在闺房中，洋溢着生机，探春别有选择，不仅花囊大如“斗”，还“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曹公在描写探春房间格局时连用六个“大”，大案、大幅、大鼎、大盘、大佛手、斗大的花囊，这正与“阔朗”的书斋相配，亦如探春独具的胸襟。凤姐房中的汝窑盘子用架子托起，可见对盘子的爱惜。这三件汝窑瓷器到底是不是北宋真品呢？让我们从汝窑的起源看起。

▲汝窑青釉盘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汝窑莲花式温碗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汝窑在河南汝州，北宋时创设，汝窑的产品胚质细腻，釉水莹润，是特供朝廷所需的。宋明文人笔记记载，汝窑产品有玛瑙入釉之说，“汝窑用玛瑙末作釉，当时只供御，绝难得”。这是因为汝州这个地方产玛瑙石，而玛瑙除主要成分氧化硅外，还有铁等着色元素可以对汝瓷的特殊色泽起点睛作用，它的核心是天青釉色，古董行中有蟹爪纹、鱼鳞状开片和香灰胎说法，实为古代瓷器之绝唱。但是遭“靖康之乱”后一蹶不振，不久便灭绝了。因为汝窑的烧造时间比较短，南宋时就有人慨叹“近尤难得”，传世汝窑瓷器就格外少见。全世界有记录可查汝窑67件，台北故宫比较集中，有21件，其余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院、大英博物馆等地。确认的器形有碗、盘、洗、碟、盆、茶盏、盒、香炉等。

花囊这种器形汝窑文物很少见，也未见花觚造型，这两件初步判断为清三代仿制品。原因有二：一是清雍正乾隆年间，景德镇窑盛行仿烧宋代五大名窑在内的古代名窑，特别是乾隆期仿烧汝窑器形丰富，据《清档》记载（乾隆三年）：“六月二十五日，太监高玉交首领萨姆哈、催总白世秀汝釉五寸碟、汝釉出戟花觚、汝釉花觚、汝釉九宫梅瓶、汝釉放大直口双管大汉尊、汝釉放大撇口双管大汉尊、汝釉天禄尊、汝釉鼓钉花囊、汝釉九宫瓶。传旨：交与烧造瓷器处唐英，照样烧造。”二是宋代汝窑未见美人觚、花囊这种器形，而且器形较小，北宋汝窑“斗大”的花囊应该不存在，清雍正有粉青釉三系花囊，乾隆有仿汝窑三系花囊，器形有“美人”之论的一般追溯到清三代时的柳叶瓶。汝窑盘是现存汝瓷中存世量最多的一类，一般为撇口、浅腹、圈足外卷、底部有三到五个芝麻钉支烧，凤姐房内的汝窑盘有可能为北宋真品。

瓷器史上，但凡精品，必有仿制，后代仿制前朝经典作品，代代不绝，构成了中国陶瓷发展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仿制不是简单的模仿和复制，更可以视为对经典的致敬，是一种创造性模仿，传为佳话。在历代仿制中，历时最久、精品迭出的是明清两朝对汝窑器的仿制。明清两朝，景德镇成为中国制瓷业的中心，仿制汝窑瓷器多由御窑厂承担，为了达到形神兼备，不惜工本。比较成功的是明宣德年间和清代雍正、乾隆年间，尤以雍正仿品成就最高。从目前所见宣德仿汝瓷器，釉色较宋汝透亮，纹片比宋汝密而规整，和宋汝风格差别很大。清代康雍乾三代帝王中，以雍正审美趣味最为卓著。雍正帝中年登基，近四十年潜心读书修学，形成了内敛、深沉的心性，积累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及艺术修养。反映在瓷器制作中，一改康熙朝的刚劲硬朗，趋向柔美精雅，而宋瓷的内敛含蓄，恰为雍正所钟爱。公认雍正仿汝瓷代表了历代仿汝瓷最高水平，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斗彩团花碗 清雍正

▲仿汝窑六方瓶 清雍正

再看汝窑出现的场所，王夫人作为宝玉和元春的母亲、荣国府掌权管事的家长之一，五大名窑之首的汝窑作为其摆设，与其身份相符；探春是未出阁的姑娘，由于庶出，自己的亲娘不争气，所以自己份外自尊、好强和自傲，房中的陈设，与“才自清明志自高”的志向相得益彰，既阔朗大气又不失雅致情趣。凤姐这个贾府的管家、“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王氏家族的小姐，喜欢奢侈，讲究排场，从黛玉进贾府看到凤姐华丽登场的装扮，到平时簇拥着一群人，众星烘月般衬托出凤姐的光彩夺目，房内陈设汝窑盘也很自然。

大观窑，当指北宋官窑，大观是宋徽宗的年号，区别于南宋官窑而言。“宋大观政和年间，京师开封置窑烧造、曰官窑。”北宋官窑的瓷器，其“品格，大率与哥窑相同，色取粉青为上”。北宋官窑瓷器也属珍贵物品，清代乾隆皇帝曾经这么说：“李唐越窑人间无，赵宋官窑晨星看，”完整器物十分难得。北宋五大名瓷中有四大瓷器都是以产地而闻名，唯有官窑不是以产地命名，而是以“官”来标志的，同时北宋以后的朝代，几乎都延用了这种称谓；或者在官窑的大名之下，细分朝代，大明万历、大清康熙等，虽然不再明确标明官窑，却用具体的王朝来落款。显而易见，“官”是与“民”对应的，随着朝代更替改变，前朝的瓷器在动乱和变动中，散落流出宫廷，流入民间，可是人们仍以“官窑”而珍藏之。北宋官窑窑址不明，南宋官窑有郊坛下、修内司两处窑址，有“紫口铁足”之说，都有开片。北宋官窑大多素面无纹饰，南宋官窑多薄胎薄釉，周汝昌先生的《红楼梦辞典》释义中认为，大观窑的大盘即北宋大观年间烧纸的大瓷盘，而陶瓷专家陈万里认为，清雍正乾隆年间，在督陶官唐英督造下，开始仿制宋官窑，为了区别称为大观釉。那么探春房里的大观窑的大盘究竟是北宋的大观窑还是清朝仿制的大观釉呢？我们从放置的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看，佛手是一种常绿灌木或小乔木果形张开如手指状，果皮淡黄色，有清香。能够放置数十个佛手的盘子相当大，而宋代官窑制品精美，珍稀程度不亚于汝窑，均属于皇家用器，器型尺寸严谨规范，不可越规，大件器物极少，据陶瓷界共识，宋官窑并没有如此巨大的大盘，即使清雍乾年间仿制的官窑也没有如此大器皿。据说在元代出现了高岭土配方，可烧制大型瓷器，景德镇和龙泉窑都出土过直径超过40厘米的大盘，因此推断为元明时期景德镇或龙泉窑的青瓷大盘。当然完全按照描述去探讨这些瓷器，难免有胶柱鼓瑟之嫌，大理石大案、斗大的汝窑花囊、一大幅米襄阳《山水图》、大鼎、大观窑的大盘 ……一系列大器物大格局的描绘，浓墨重彩展示了探春精明干练、豁达爽朗的鲜明个性。

▲官窑六棱洗 北宋

▲官窑青釉花口尊 北宋

官窑中填白脱胎瓷器，以其胎薄如透，色白如雪而著称，常用来制作茶碗、茶杯、茶碟，其茶水纹甚至手纹皆能清晰可见。制作始于明永乐时期的景德镇官窑，其胎薄至光照见影，就像没有胎一样，所以叫脱胎，前人有“只恐风吹去，还愁日炙销”之句，形象地描绘了瓷胎之薄。填白即甜白，这种白瓷胎料精细洁白，釉色柔和悦目，似棉白糖色，故称“甜白”。在此类白瓷上宜于填画彩色，因此又称填白。以薄胎而有暗花者为杰出，可光照见影。明中期亦有生产，清康熙、雍正、乾隆朝都有仿制。

▲官窑甜白脱胎盖碗

定瓶，就是定窑生产的花瓶。定窑窑址在今河南曲阳涧磁村、燕山村，古代属定州，所以叫定窑。宋代定窑曾一度为宫廷烧制供品，主要以白色瓷为主，也有红定、紫定、黑定，北宋五大名窑中只有定窑是白色（其他均为青色），以纹饰为表现形式，素凸花、划花、印花诸种，其中犹以“孩儿枕”最出名。定州所产的定窑有粗细两种，细的为“粉定”，是价格昂贵的珍品；所谓 “土定”，是粗的那种，连寻常百姓家都使得起的类型，可见宝钗的藏愚守拙。几个丫环们凑钱在家中为宝玉过生日，用了“四十多个碟子”竟然全是定窑中的上等品“白彩定窑”，可见贾府器皿的讲究。

▲定窑孩儿枕 北宋

妙玉提到的“鬼脸青”、“花瓮”，一种带扣盖的深青釉色，并有刻花花纹的罐子，“鬼脸青”这个名称是俗语，宋、元时钧窑所烧、窑变釉瓷器，是一种特殊现象。因窑内火候温度不匀，釉有薄厚，火大处便把表面的釉烧流了，这样就形成一块块大斑，五颜六色异常美丽，因是青瓷系列，斑块如鬼脸一般，因此得名。宋时钧窑瓷器器形较小，妙玉所用的鬼脸青瓮当是宋以后之物。

▲钧窑玫瑰红釉鼓式洗 北宋

妙玉捧给贾母后来传给刘姥姥的成窑五彩小盖钟，“成窑”指明代成化年间烧制瓷器的景德镇官窑。首先区分一下五彩、斗彩和粉彩。

五彩是在已烧成的白瓷上以低温色料描绘图案纹样，然后经第二次入窑烧成，最主要特点是有绚丽的色彩。

斗彩又称逗彩，是釉下青花和釉上彩色相结合的一种彩瓷品种，先用青花勾绘图案轮廓线，罩上透明釉，经过初次高温烧成瓷后，在轮廓线内进行填色、加彩，再由低温炉火烘烤而成，画面出现釉下青花与釉上鲜艳色彩争研比美，故称“斗彩”。 最为盛名的斗彩是明代成化斗彩，其中斗彩鸡缸杯更是精美绝伦，修胎极精致细薄，施釉极晶莹润白，一个小小成化斗彩鸡缸杯拍出了2.8亿的天价。清代康、雍、乾三朝也都有艺术价值极高的斗彩瓷器制作。

粉彩是景德镇窑在明五彩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借鉴珐琅彩的制作方法创制成功的又一种彩瓷。它的独特之处，是在彩绘时搀加一种白色的彩料“玻璃白”。“玻璃白”具有乳浊效果，画出的图案可发挥渲染技法的特性，呈现一种粉润的感觉，因此被称为“粉彩”或“软彩”。

由于“成窑”富于秀丽清雅的艺术特色，装饰性强，花纹多图案化，制作精致，故在历代陶瓷制品中价值很高。不过从描述看，妙玉捧出的这件是清代仿品，因为盖盅深腹带盖，而成化斗彩中没有这种造型，只有天字罐带盖。即使是清代仿品，但是“独奉贾母”，仍然具有很高的价值，也是一件瓷艺珍品。

▲斗彩鸡缸杯 明成化

宝玉招呼平儿理妆时，打开一个宣窑瓷盒，“宣窑”是宣德王朝的官窑，窑址仍然设在江西景德镇，中国瓷器中瓷盒种类较多，除了粉盒外，还有奁盒、食盒、印盒等，宣窑磁盒，是一种盛放化妆品的直腔粉盒，估计是“霁红”色的宣窑用品，里面装有扑脸用的化妆品，是玉簪花棒与棉花裹成的上等妆粉，用紫茉莉花的种子，敲碎研细，再与上等香料油脂混合而制的。

宣德时的“霁红”、“霁兰”甚为精绝。从整个明王朝来看，瓷器最为出色的是宣德年间和成化年间的御窑，器型讲究工整，色泽深厚滋润，绘画精致典雅，开光图案颇有文人雅趣，汉族士人文化的气氛浓郁，一向成为收藏家青睐的宝物，而贾府则宣德、成化窑都有，贾府的富贵风雅可见一斑。

▲青花楷书款圆屉盒 明万历